以前我经常问企业老板或HR一个问题：除了物质，你们用什么留住人？

得到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——我们用精神留人、我们提倡以人为本、人才是公司的第一资源……吧啦吧啦说一堆，听得人直犯困。

自那以后，我一直都认为只谈文化不谈钱的企业都是耍流氓。再跟老板、HR聊天时，拒绝矫情——“说说吧，你们是怎么用钱收买人心的！”

这招儿屡试不爽。

直到几年前，和一家很不起眼的民营企业老板聊他们遭遇的困惑，才让我觉得钱真不是万能的，尤其不能收买人心。

那是一家地处某县城的民营机械制造企业，行业排名前十，年度营业额有几十亿的样子。他们的福利在当地相当“霸气”，有自己的办公大楼、厂区，连楼门前的停车场都辟出“专停黑色车”、“专停白色车”区域。员工福利待遇自不必说，肯定是当地最好的，可以午休，而且不用上闹表，到了工作时间厂区会准时响起嘹亮的起床号；食堂是向员工免费开放的；在建的员工家属楼也是当地最漂亮的，而且在盖楼之前员工就要求“建好后在当地五年不落伍”；中层以上管理干部就可以配车，总监级别配宝马，不要车可以领50万车补……

这么有钱的“土豪”企业，应该很喜欢炫耀自己有钱吧？可公司副总裁上来就说，“我们不谈钱好吗？谈谈企业文化吧，这方面是我们最近思考最多的！”

“为什么？你看，你们的大楼多豪华、你们员工都开宝马……你们不差钱啊，谈什么文化，物质才是吸引人才的最好招牌！”

这位副总说：“实话讲，企业成立这么多年，我们的效益相当可观，工资一涨再涨，可员工该走还是走，真正想留的又留不住。”

接着他又讲了个故事，公司的食堂原本是收费的，最近两年才开始全员免费。但就是因为食堂免费，惹得员工“很生气”。询问原因，原来是食堂分为两层，一层是普通员工食堂，二层的一半是中层管理人员，另一半是高管“小灶”。

说完他又带我去见老板，也是公司的创始人，一位地地道道的民营企业家。我问他为什么用钱都留不住你想要的人？他的回答是“光砸钱没用”。

过去几年，为了留住人，他们没少花心思为员工谋福利，比如特意开辟了大楼的一整层，有大舞厅、大乒乓球室、大健身房、大……

“我们很注重用物质留住人，而且我一直坚信钱是留人最有效的手段。过去的事实也证明，的确如此。但是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了，好象这种办法不再管用了……”

从企业的人均薪酬标准来看，在当地绝对属于中上水平，即便与省会城市相比，他们的员工也算高收入群体。再看看当地的人才竞争状况，似乎就不难找出答案了。

虽然该县城属于中国的四线地区，但当地企业众多，仅行业知名企业就多达上百家，做到相当量级规模的也有几十家之多。无形之中，人才竞争格局已悄然形成，企业做得稍有不妥，员工分分钟就走人。

再看他们实行的免费用餐制度，免费本是好事，但“分餐制”让很多员工感到不爽，还伤及了一部分人的自尊——花钱吃饭是成就感的体现，免费以后这种成就感不但没了，同样不花钱的午餐还分出了三六九等，凭什么？

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职场人看来再正常不过，职场本就存在阶层，绝对公平是绝对做不到的。但在有家族烙印和乡土情结的地方私企，显然看不惯这种不对等的阶层待遇。

仔细想想，很多不具备地域优势、特别是一些三四线城市的企业，过去靠钱就能留住的人才，但随着开放程度越来越高，简单的物质需求已很难满足他们急于同外界接轨的心。一只手要物质，另一只手开始伸向精神需求。真真儿是“两手抓、两手都要硬”的节奏。

所以，企业留人不单单是钱能解决的问题，而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更复杂。企业文化绝不仅是跳跳舞、打打球那么简单。